‘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时当大唐之初,张若虚在《春江花月夜》中提出了一个问题:人与月何时初见? 他并未等待回答。在现代标点的版本中,“初见月”“初照人”之后都跟着问号,这问号当然不是张若虚标出的,他的问只是浩叹,叹时间之无极、人世之渺茫,从何说起啊,不知从何说起。 人与月何时初见,若执意要问,就是一个人类起源问题。但张若虚意不在此,恰如人与人的初见,紧要的不是相见,而是一见之下心为
我的朋友老裘,曾被一只小虫子折腾得几度濒临崩溃。这只小甲虫,就趴在他后脑勺右上方的头皮上。老裘感觉它嗡嗡飞降时头发的震动,像小型直升机降落时,螺旋桨飞旋的气涡令草层倒伏一般。他一伸手,就能摸到那带点微刺感的硬壳,拇指甲盖般大小,有点儿像小时在乡下常见的“臭屁虫”。开始时,老裘担心它会猛地释放令人室息的臭气,这会打断他每周举行几次的项目组例会,他想象过大家捂着鼻子夺门而逃的滑稽场面。哦,还算幸运,这
丁帆,教授,原国务院学位委员会中文学科第五、第六届学科评议组成员、中国现代文学研究学会会长、中国作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副主任、江苏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扬子江文学评论》主编。 十七世纪建筑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所有的主要项目都是宫廷和教堂。教堂内部和宫殿客厅是举行豪华的宗教、宫廷仪典的地方,这儿有艳丽多彩的服装,还有科雷利(Corelli)、斯卡拉蒂(Scarlatti)、维瓦尔第(Vivaldi)
第一次嗑葵花子,是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那时我大概十岁。处在从儿童到少年的过渡阶段,从懵懂到对这个世界的新奇和初悟,心里装满了各种问号,各种打探究竟的欲望。 开车的父亲总是去往远方。多远的远方呢?从父亲当年惯常的活动范围推测,肯定没有出省,甚至可能就在家乡的县域之内。但对那时的我来说,一个人出门后两三天或者更长时间不回家,那一定是去了远方。 有一次父亲又去了远方,回来时,就给我们带来了葵花子。
深蓝色庭地 江南,是巨幅的黑白建筑。黑白江南,是位于中国东部的黑白巨幅建筑。这幢建筑的东侧,蕴含着极其广阔的深蓝色庭地。 深蓝色的东海,是个人探知的江南灵魂性质的隐秘元素。它在东方,昼夜不歇地直接涌荡、摇撼着江苏省、上海市、浙江省、福建省,涌荡、摇撼着江南所在的古老大陆。 黑白江南,它东侧的海洋,即深蓝色的太平洋,是附属于这幢建筑的一面阔大、洁净、深蓝色的庭地。每天,晨光照射的时刻,它深蓝色
笼罩之下。 二〇二三年春的一天,耳中传来一阵持续的鸣叫声,我探身窗外,辨别寻找声源。当然,寻找声源是徒劳的。这鸣叫声,不是虫声,不是风声,是持续的不间断的小声啸叫,这声音极其单调,乏味,无方向,无音感。在以往的生活中,也曾经听到过这样的声音。在早年的收音机收听使用过程中,有听到过被无线电波干扰波段干扰的喇叭电流啸叫声,这种声音使人耳膜难以忍受,从而使正收听收音机者放弃收听,这种极不稳定的无线干扰
“灵魂,大地上的异乡者。” 我曾被特拉克尔这句闪烁着星辰般光芒的诗句深深击中。灵魂、大地、异乡者,特拉克尔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陈述,却将三个本质性的词语说成一个让人惊骇的真理:作为人之本质的灵魂,在大地上却找不到栖息之地,只能做一个格格不入的异乡人。大地,人之生存的基础,却无法让灵魂栖居,人只能在大地上无尽地漫游。而一个漫游者的形象,正是他者眼中永恒的异乡人。漫游者一异乡人,这个一体两面的形象,说
二O二四年金秋的一天,在我的生命史册上,可以记下留痕的一笔:我们北京东城作家协会的15位作家,进入,听了一堂高二年级的语文课。授课的老师也是东城作协会员,已有30年教龄,他以《大卫·科波菲尔》《老人与海》《复活》《百年孤独》4部世界名著的4个片段,讲解如何阅读外国名著中的人物心理描写,并作出相对应的写作训练。我们这15人中,有号称“老三届”的一九六六级高中生,有我这样的一九七O级“新三届"初中生,
一条沟,仿佛一个离间者,把原本浑然一体的土塬,硬生生地从中间拦腰斩断,分割成了两座土塬。从此,这座塬与那座塬,形若离异的夫妻,你背对着我,我躲避着你,再也无法破镜重圆。 塬之所以分崩离析,皆因于沟的切割。沟塑造着大地的形状,让其布满了褶皱,显现出了高低,不再那么平坦和整齐。然而,沟又是谁造就的呢?答案就两个字:流水。是的,流水是沟的缔造者。 黄土堆积的土塬,有肉无骨,松松垮垮,宛若虚浮的胖子,
对我的人生来说,最受用的恐怕离不开太极。最初,太极于我是外化的,是一招一式,是一些套路;后来,它慢慢内化于心,变成了精、气、神。现在,我随时随地都能感受到太极的滋养,这是生命意义的改变与呈现。太极让我的人生为之一变,而且能不断地发生变化,由内而外让我感到一种生命的喜悦。 自习太极拳 可能是受爷爷影响,我自小到大都对武术充满好奇与强烈的热望。 爷爷去世时,我只有几岁,对他的印象不深,只朦朦胧胧
枕水 山腰上飘荡着白云,河水在滔滔流淌。 图瓦民歌 有一座。书院里有万册书和几间民宿。我在的几天,就住在的民宿里,天天枕水而眠。 在书院的房间里,靠在床头翻书,床头柜上有个立牌,是提示不要卧床抽烟的,上面却印着这么两句:览,枕银水而居。 被称为“童话之城”,行走在小城里,视野所见的建筑和环境,确实让人觉得如人童话的氛围。我行走其中,总感觉是一种诗意的不真实,不真实感充盈其中。童话和诗,向
铅灰色的云一层层的,像棉絮,分了无数层。一些云按兵不动,一些云跑得飞快。无数层之上,隐约可见蓝色的天底。就在这穹顶之下,起起伏伏,无限远近。高原上游走的风,带着母畜初乳的味道。把草掀起,又合上。 老额吉站在蒙古包前,手遮住额头,望向远方。远方,青草追逐着河流。一群大雁正从天边飞来。牛羊和马散落在草原上。小马驹蹦来蹦去地撒欢。草原有吃不完的草,有说不尽的热情。草原人说,在这里,无论你走到哪里,只要
太姥说峰 太姥山相传为蓝母托踪之地,容成栖息之所,古称仙都,殊绝人境;始于尧封,见重于汉武明皇,历史悠久,文蕴深厚;又因东海独崇,峰峦奇奥,云雾多变,气象万千,故以“山海大观"著称,历唐宋以还,盛名久享。进入现代以来,开发旅游,以峰险、石奇、洞幽、雾幻号为“四绝”,为世人所重。其实,一个“险"字不足以形容太姥山峰的特点。作为太姥山自然景观核心元素的峰峦,因其迷人风姿,获得古往今来文人墨客诗文吟咏
段家庄约莫有两百年历史了,唯一的一户段姓因年迈多病又无人照料进了养老院,独居六十多年,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在二〇二〇年的,进养老院仍旧是一种被人看不起的行径,人们会说其子女不孝或者家族无能。好在他是光棍儿,且唯一的兄弟已于多年前车祸去世,村里没人取笑。但是当父亲陈述完这些,我仍旧感受到他的语言末端有一些意味深长的叹息。 父亲没有说后面的事情,但我已不由自主地朝身后侧了侧身子,那正是段友元家的
父亲的弯刀 父亲有一把弯刀,一直在我的记忆深处。 弯刀其实不弯,它和切菜刀、割猪草刀一样,是直的。不同的是,切菜刀和割猪草刀,刀片宽一些,刀刃薄一些,而弯刀刀片较小,刀刃却厚得多。 在我的老家四川洪雅牟河坝,儿时的弯刀其实是一种小型的农具,它的作用主要是砍竹、划篾条、砍柴、砍小点儿的树木。为什么只能砍小一点儿的树木呢?因为粗壮的树木必须用锯子和斧头,弯刀是砍不断的。每当父亲用他那双骨节粗大、
胡大侃 胡大侃不姓胡。他的姓氏与棒棒一样,为欣马村的祖姓一—张。不过也有不同。棒棒的祖辈是从山西省洪洞县迁来,而胡大侃他们的祖宗,来自山东省登州府莱阳县赵家町迁民点。这倒无所谓,村上人认为,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天下张姓是一家。这不无道理,古时战争频仍,灾荒连连,为避兵爽灾祸,人们离乡别井,妻离子散,兄弟天各一方,香无音信。时过境迁,兄弟路遇不识,也是常事。 胡大侃是他的绰号,大号叫什么,人们不在
人都有这么一天会来到。可当我听到周明老师去世的消息,还是说,这一天终于来了。前些天,也就是七月二十六日,我们在通电话时,他断断续续跟我说我嗓子不舒服,只能跟你说几句。我提到了他的挚友阎纲,说他出了在老家写的第三本书。周老师想说什么,但已说不清了。我赶紧说您好好养,过几天再说。不久,就听朱佩君说,周老师住院了,那个医院是传染病医院,外人无法进去。周老师曾跟我说,他一生几乎没住过医院,医生几次希望他住
鞋里鞋外 每个人都在用脚丈量着人生。很多时候,人在乎一双鞋子比脚更甚。因为鞋里是脚,脚怎样是自己的事,鞋外却是生活、是社会、是人心…… 俗常人,常用鞋子显示着自己的尊严和日子。很多时候穷人穿名牌、买仿品,都不是脚的需要,是虚荣心、攀比心、装点门面的需要。这种强撑着的人生姿态,是把鞋面当成了脸面。 我的大舅曾经很需要一双鞋子,因为需要,反而背着鞋子赤脚走路。那段人生,我想他一辈子都没忘。 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