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们得谈一谈。”益人拖过两张小板凳,呈“八”字形摆在网床对面,自己在网床里坐下。网床受力下坠,屁股离地面不到十厘米,如果再往下使劲儿,屁股便会一颠一颠地触及沙地,沾上一层细细的白沙。涠洲岛的沙很白,在太阳下显出银色,像盐。屋前小树林里的沙子是益人的父亲趁着黑夜到海边一桶一桶偷偷运回来的,不要钱又能起到不错的装饰作用。益人家对诸如此类的活计乐此不疲,比如捡贝壳、松球、死掉的红树林残骸、奇怪形
故事从成功企业家许伍探访陈林氏开始。那是21世纪之初。 正月里,一辆黑色宝马740,像个巨大的新鲜荔枝核,闪着光亮,碾着雷州半岛这个叫安平镇的小镇里有些凹凸不平的巷子,摇摇摆摆地驶到陈林氏家门口。路上下过雨,锃亮的车身挂着少许成形的雨滴,让人想起那些在荷叶里滚来滚去的水珠。万似强集团董事长许伍动作利落地下了车。这个口口相传的小财神,高、瘦、黑,结实的腰背撑着挺括的T恤。T恤是粉色的,却不失男人的
一 是个阴雨连绵的日子,远山、近水、树林、村庄都掩埋在浓雾里,山只剩下轮廓,村庄成了剪影,连续的阴雨使得一切都湿漉漉,人的心情也变得阴郁而忧伤。 “阿罗喂,回来啰,你妈喊你回来吃晚饭,桌上有鱼有虾有笋子,你爹等你回来吃晚饭,他去赶场给你买了新书包,你爷爷喊你回来吃晚饭,吃完饭带你去后山捉石蚌……”村头的槐树下,传来了一声接一声的凄厉而又温婉的声音,这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在河边树下,在村庄里穿行
拉上房门,在酒店铺着厚地毯,脚踩上去毫无声息的长廊上才走了几步,海格突然感觉有些眩晕。大概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吧。她停住脚步。这时候,眩晕好像更厉害了。站在过道上,她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伸出来的右手扶住旁边的墙壁。 前面不远处,一扇门猛地打开了,一个女子从里面冲出来。女子下半身只穿着一条很小的淡蓝色三角裤,一件还没来得及穿好的衣服被拿在手上,遮挡着胸部。 “地震了!” 看到海格
2021年的秋天,女儿走了,透过眼泪,我常常看到她孤身一人,躺在床上,肺里的雪越下越深,意识也开始昏迷说胡话。那一刻,她全部的力气都用在了呼吸上,可还是那么微弱、艰难。眼睛几次闭上,又缓慢睁开,直到最后,再也没有力气合上了。 我坐在客厅,有时听到身后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继而是她在喊爸爸的声音,然后是双脚带动空气的声音,一点点向我游来。我的眼泪开始往下掉,却又不敢回头,因为我知道,只要回过头去,声
1 每到夏天的阳光把地板照成一面闪光的镜子时,我就会想起我的小姑。 小姑给我补习英语的时候曾嘲笑我的口音。她笑着说,你爸的英语太土了,别跟他学,多听点磁带比什么都强!小姑的身上很瘦,几乎一点肉都没有,皮肤上有一道道白色的细纹。除了我的英语口音让她发笑外,那段时间她几乎不笑,眼睛低垂,像一直在寻找什么。 好无聊啊,她总是说。 我也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大人和小孩,本来就没什么可说的嘛。有时课程提
浅是我的亲姐姐,在我们年幼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痴迷于鲛人的神话。从《搜神记》中,我们第一次知道鲛人的存在,小孩子总是对一切天马行空的东西怀着极大的想象,看着电视上那人身鱼尾的鲛人,一头飘逸的长发,遮掩着那若隐若现的凄楚面容,在海底,身形呈S形游走,连带着水波荡漾、水草翕动;偶然,他们会在岸边的礁石一侧歇息,遇见正好在海边嬉戏的天真少女,一场罗曼蒂克的爱情就此展开。 鲛人和美人鱼虽容易混淆,但却是
一、年轻的镇长带我进入法依哨的春天 是的,很多年以后,经历了漫长的余生的时光之后,那时候,我已经是垂垂老者了。人都会老去的,就像草木的枯竭,就像电影从开头到了尾声。但我相信我的记忆深处,一定会铭记那个春天,年轻的镇长带我进入法依哨的那个午后。 我第一次去法依哨时,是因为命运,人生中很多事情的遇见,都来自命运。我始终相信命运是由人的念想决定的,无论是前世和今世有缘的场景,均是宿命。从田野往上走,